西洲清酒

迹部景吾到俱乐部的时候已经晚上了，街边行道树的装饰灯猛然擦亮，闪出绚丽光晕来。

他按了指纹锁，一路上撞到外出吃饭的队员和他嘻嘻哈哈的打招呼，嘴里喊着老板好一边讨论刚才的对局。迹部景吾点点头，拉住一个人问“你队长呢？”

 

“要吃饭了，越前队长。”

有人叩叩敲门。

越前龙马抬起头来想说他待会下楼吃，就看见一个人西装革履的倚在会议室门口，灯光昏暗.明明衣着板正，看起来却有股随意风流味道。

越前龙马司空见惯，对这人的脸已经达到完全免疫地步，他把手里的鼠标一扔，嗤笑“迹部老板今天怎么有时间来了？”

“AK这季度营收报告出来了，我来找铃木。”

铃木达央是AK俱乐部目前的职业经理人。

“铃木没请你吃饭？”

“他今晚陪他女朋友。”

屁，他才不是找铃木达央。

 

迹部景吾走过来瞄了一眼电脑上密密麻麻的图表，一边把越前龙马的电脑关机，一边和他闲聊，“宫野这赛季的数据下滑的厉害啊。”

越前龙马一边穿外套一边搭话“这赛季大版本更新，大家都还在适应。”

“恩，”迹部景吾点点头，“最近可以做针对性训练试试看。国外新推广了一种训练方式，可以考察一下。”

越前龙马点点头，和迹部景吾一起下了楼。

 

天气预报里的小雪如期而至，飘飘荡荡的落在街道上，迹部景吾伸出手去帮越前龙马整理折进衣服里的头发，对上越前龙马抬起的澄澈眼睛，嘴硬“雪都落到你的头发上了。”

“真是不华丽的小鬼。”

越前龙马还是一如既往的榆木疙瘩“不像出门换半小时衣服的某人真是对不起了。”

 

冬天的夜晚黑的早，越前龙马和迹部景吾坐在店里吃寿喜烧的时候店里已经人满为患，他俩是熟客，老板早早就给他们留了位置。

烫熟的牛肉滑嫩香甜，沾上蛋液清甜的味道溢满口腔。越前龙马看着对面熟练下菜的迹部老板几乎要笑出声来。

谁能想到两年前连青菜都能搞错的迹部老板也能这么宜室宜家？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小鬼，你要是说出来你就死定了。”迹部景吾松了领带，目光锐利的看向不怀好意的某人。

越前龙马耸耸肩，识相的不开口。

他要是说了迹部景吾不干了怎么办？虽说他也能自己弄吧，但还是迹部老板做的寿喜烧更合他心意一点。

迹部景吾头疼的皱皱眉，要是两年前有人告诉他，他有一天会为了一个人在一个连服务员都不够的馆子里为他甘之如饴的涮菜，他指定觉得那人是疯了。

更可悲的是他现在清醒的认识到他在发疯。

真好笑。

迹部景吾挑挑嘴唇。

 

“越前，我前两天看到他了。”

热络的气氛冷静下来，越前龙马夹肉的手停止住，外间喧闹沸腾的声音传进死寂的房间，却掀不起一丝波澜。

半晌他镇定的用筷子夹起一块洋葱，被迹部景吾用筷子打落。

越前龙马抬头看到迹部景吾的眼，那人眼神清明到漠然，几乎是尖锐的戳穿了越前龙马的伪装。

“越前龙马，你从来不吃洋葱的。”

“是吗？”越前龙马低下眼，把锅里沸腾的洋葱扔进自己碗里，在迹部景吾的灼灼目光下轻笑着咬了一口。

“不是我不吃洋葱，迹部。”

“是他不吃。”

 

 

听到这种无厘头的要求迹部景吾心里五味杂陈，他心里一边想本大爷的魅力果然无人能挡，一边准备言辞恳切的劝告对面初生牛犊的小子，他俩不合适。哪有员工的入职要求是和老板谈恋爱的？

办公室恋情要不得，以入职为条件的办公室恋情更要不得。

更何况，他还没禽兽到和未成年小鬼谈恋爱。

他性取向正常且不是变态。

“我.....”

“只是一天。”越前龙马把合同摆到他俩面前，扯出一个勉强的笑意。

“后天晚上就结束。”

临别的最后越前龙马不忘叮嘱，记得穿的好点。

“不需要你教，小鬼。”

他收起合同，摆手告别。

 

在把自己的衣柜翻了一遍后，迹部景吾终于从里面选定新一季送来的高定白西装，还特地把自己的跑车提前送去保养，务必让自己的新员工感受到自己的财大气粗与优秀审美。让他的第一个‘男朋友’成为人群中最靓的崽。

 

“你怎么没告诉我是去吃寿喜烧？”

效果确实挺亮的，毕竟这么小的巷子里能开进跑车确实挺亮眼。

迹部景吾把车停稳，看着面前充满烟火气的小店和自己雪白的西装，陷入深深的沉思。

“这个地方真的能吃饭吗？”

 

副驾驶的越前龙马白了他一眼，率先下了车。

想了想又折回来认真告诉迹部景吾让他换身衣服。

“为什么？本大爷不帅吗？”迹部景吾皱眉，对于自己小男友没有审美的眼光感到担忧。

“因为我还不想丢脸。”

“小鬼真是不华丽。”

“......”

“竟然不是法国餐厅。你竟然带本大爷来这么小的店吃饭。”

“......”

 

 

越前龙马觉得自己见色起意的想法真是个错误，他想找个帅哥当假男友，并不是想和开屏的孔雀成为人群的焦点。

好好一个帅哥，怎么是个傻子？

 

迹部景吾定眼看他，见越前龙马不为所动，只好在越前龙马的死亡凝视下抽开领带，脱掉里面的马甲，解开衬衫顶上的两颗扣子。最后伸出手把用发胶固定的头发打乱，露出精致的五官，风格从衣冠楚楚变成雅痞休闲感，才勉强得到越前龙马沉默的肯定。

气的迹部景吾咬着后槽牙骂越前龙马不识货。

 

双方都为自己瞎了眼而感到忏悔，冷着气息一前一后的进了餐厅，气氛冷凝，不像情侣，倒像仇人。

迹部景吾跟着越前龙马进了包间，包间内人很多，他俩的出现并没有引起什么波澜。

迹部景吾正要问越前龙马下一步的安排，就感受身边人的气息变软，从坚冰到融化好像就在一瞬间。

他听见人群中心的一个人喊他“龙马。”

 

越前龙马眨眨眼，眼睛有些酸涩，觉得好像很久都没有见到这个人了。

那人微微笑着拍了拍手边的位置，说他可算来了，他早早给他留了位置。

他不由自主的要过去，下一秒却被迹部景吾拉着手。越前龙马抬起头看迹部景吾皱起的眉突然清醒了过来。

 

越前龙马沉默的带着迹部景吾走了过去，被身边的人笑着盘问“是不是龙马的朋友？”

越前龙马摇摇头说“是男朋友。”

那人热络的笑瞬间暂停，越前龙马以为他会皱着眉和他讨论他的性取向或者低声说教，但是都没有。

他只是带着不赞同的审视目光看了一眼迹部景吾，最后像是叹气一样的开口“龙马也长大了。”

越前龙马不看他的眼睛，偏过头去小声辩解“我都16了。”

上野平好脾气的笑着开口“是，龙马都到了谈恋爱的年纪了，男朋友很帅。”

越前龙马转过头来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最后却什么都没有说。

 

席间很热络，作为假情侣的两人却坐在一起相顾无话。上野平作为聚会的中心忙的连轴转。眼风瞟到闹矛盾的小情侣，有心调解但不知道从何说起。

迹部景吾看到这些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安慰的话像是石头卡在胸口，虽然了解不多，但他觉得越前或许不需要他的安慰。

人群中间的上野平突然喊他去帮忙拿东西，他皱眉正要发作看到越前龙马郁郁寡欢的脸，话在口边转了几圈，最后还是卷起袖口和他一起走了。

 

“诺，你的葡萄味ponta。”轻快地声音在耳边响起，越前龙马抬头看到一张清丽的脸，她眯起眼笑着说“是你男朋友托我送过来的。”

“他才不知道我喜欢什么。”这是实话。

“唔，也许他突然开窍了呢。男朋友就是要调教，别”

“由衣。”远处有人喊她，她对越前龙马挤挤眼睛表示话题终止，然后笑着点头跑过去。

独留越前龙马对着滴着水珠的易拉罐发呆。

 

“那是他的女朋友。”越前龙马抬头望向人群中央的两人，像是和迹部景吾介绍，又像是自言自语。

“人很好。”很讨大家喜欢，对他这个男朋友邻居家的弟弟也很好，会记得越前龙马的喜好，会在越前龙马的比赛上加油。

对待他就像对待自己弟弟一样。

是个暖融融的小太阳。

 

迹部景吾坐到越前龙马身边看向中央的那群人，上野平搂着女朋友的腰微笑着宣布他们下个月要一起出国留学。引得亲友善意的祝福声。

想起刚刚出去时青年警告的话和态度，迹部景吾低下眼安慰越前龙马“他是个不错的人。”

你很有眼光。

越前龙马眨眨眼，像是突然意会，眼圈慢慢泛红。

就是因为他很好，我才难过。

好到就连他这种小小的试探都显的面容可鄙起来。

 

气氛的高潮里，上野平珍重的在女朋友额头间落下一个吻。

迹部景吾伸出手盖在越前龙马的眼睛上。

吵闹的黑暗里，越前龙马听到迹部景吾低低叹息的声音。

“小鬼，今天你可是我男朋友啊。”

越前龙马终于没忍住，在黑暗里抽动着肩膀落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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